【EC】The Shells Do Not Cry 14有能力/哨向/先婚后爱/年下/赛博朋克AU
Chapter 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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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什么温暖、粘稠、软塌塌的东西裹住了Charles。
Charles瞬间陷了进去，一股昏昏欲睡的舒适感渗透了每个细胞。他的思维伸展着丝绸般的触须，一朵水母似地在宽广的海洋里中漫无目的地漂浮。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，也不知道要向何处去，只是安安静静地漂着，耳朵里流淌着惬意的白噪声。
这就是忘却一切的感觉吗？也未免太轻松了些——我或许是太累了，Charles迷迷糊糊地想，不如放任自己顺着黑夜的洋流飘荡吧。
作为一名心电感应者，同时也作为一名优秀的向导，Charles Xavier的脑子一直像一座人声鼎沸的火车站。那里总有太多的思绪的列车在同时叮当作响着到达和出发。整座城市里所有居民的心情，好的坏的、甜的苦的，都在Charles睁开双眼时化作不同衣着、长相和表情的幢幢人影，从四面八方挤进Charles的火车站，幽灵般旋转着彼此纠缠。
自Charles发觉超能力的存在起，他耗费了数年才学会如何与如此巨量的信息和平地相处——或平静地忍受。
那样确实很累。
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？
黑暗慢慢照亮了Charles，他开始在漂流般的冥想中回忆——那整个过程就像生育。
混沌的思想在他体内积聚，随着读心能力的苏醒被抓取并提炼成形，化作向导特有的精神动物——一只美妙至极的造物，他的鹿。
一开始是持续不断的头痛和噩梦，他在梦里不时听到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——那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哭喊、哀号、嘶吼、咆哮。
陌生的噪音使他恐惧和不知所措——它们从哪里来？为什么来？究竟该如何停止？
他对这些问题全无答案。
随后，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，攫住Charles的噩梦被一道白色的影子打碎。他大汗淋漓地惊醒，在太阳穴灼热的剧痛里睁开眼睛，错愕地发现一只散发着洁白光晕的小生物正卧在他的胸前酣眠。
Charles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体——那只小生物转动湛蓝的眼珠，亲热又好奇地打量着他。
像个魔法似的，他灵魂最特殊的一部分就那么诞生了。
那是Charles最本能的一部分，总能提前嗅到各种危险的存在，用那对晶莹的角触及更远的思想，也是他最稚拙的一部分，在Charles无法控制情绪时化作具象跳进他怀里，用绵软的皮毛安抚似地蹭着他的身体。
所以，那场唤醒一切的噩梦，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梦？
太多问题了——Charles在黑暗的洋流中松懈了身体——太多问题了。
他现在只想慢慢，慢慢地沉下去，沉到甜美的黑暗深处。那像宇宙的奇点，超越人力和思维的存在，充满着美妙的空无。在那儿，他能放下身上所有的忧虑和重担，然后好好，好好地睡一觉。
那些暂时还没想起来的事，就留给以后吧。
***
“Charles……”
混沌中有人仿佛在叫他。
“Charles……醒来……”
那声音在黑暗中扩散，无形的声纹钝钝地敲击着Charles的耳膜。
那是谁？为何会如此焦急？
Charles疑惑起来。
他依然感到疲倦，想要睡去，但心却像受到感召般不安地跳个不停。黑暗仍旧不怀好意地缠着他，拽着他，仿佛打算将他永远挽留于此，但是——
Charles尝到了什么味道。有温热的液体在他嘴边一滴滴划过，苦涩的，微咸的，那是——Charles猛烈地呼吸了起来——那是泪。
那个人在哭。
别再哭了，以后我会陪着你的。
笼罩Charles的黑暗瞬间被扯去温暖甜美的伪装，变得狰狞可怖。
一股森森的寒意从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涌出，化作眼泪的波涛，Charles好像被一只巨手按进了浩荡无涯的泪海，他在上下翻涌的泪水里孤独地挣扎，嘴里不停被灌进苦涩的眼泪，苦得烧心蚀骨。
这泪真苦啊——Charles心痛地想——那人也是日日夜夜在这浪涛里挣扎的吧，凉意一点点从骨髓深处渗进来，伴随他的只有孤独。
这海真大啊——Charles向四周的空旷的黑暗望——无论怎么游，也望不到边，像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，那人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无助？
Charles紧咬牙关，拼了命地拍打着水花，与迎面击来的浪涛吃力地纠缠，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——必须浮上去，醒过来，因为有人在焦急地呼唤他，等待他，正如他曾经耐心地等待那人、呼唤那人那样；因为他仿佛在哪里承诺过，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哭。
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哭。
那些碎片般藏匿在黑暗深处的回忆，终于像被镇压已久的火山，在他紊乱的大脑深处搅动起沸腾的岩浆，Charles像被那些飞溅出来的岩浆灼痛了似的，喉头痉挛似地长抽了一口气，立刻反射般地撑开眼皮。
白炽灯嘈杂的光亮扑向了他，让他瞬间看清了光芒背后的那个人——那人灰绿的眼眸和笔挺的鼻梁都靠得这么近，以至于快要完全贴在自己的脸上。他正俯着身，紧盯着Charles，一声声叫着Charles的名字，正如Charles曾经将他从黑暗中唤醒那样。
“你醒了！”
Erik惊喜地张大双眼，在激动中将读心者搂得更紧，胳膊死死环住他的后背不放，仿佛不这样做的话，Charles即刻就会化作泡影溜走似的。
但是当Charles抬起眼睛，与他四目相对那刻，Erik的脸又痛苦地紧绷起来，拉扯出一条条深陷的纹路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没能照顾好你……”
年轻人颤抖着干裂的薄唇，好像光是挤出这几个词，就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。他的额角还有干结的血渍，胳膊上还缠着绷带，脸上终于褪去了坚硬的假面，只是半张着嘴，喉结滑动着，脆弱地望着Charles，眼里显出令人心碎的歉疚和慌张。
Charles从未见过Erik有如此丰富的表情。Erik曾经比他胳膊上的强化金属还冷酷，既不会哭更不会笑，只是像一只孤单的困兽，粗鲁而淡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——看着Erik那滑稽的表情，Charles明明想笑，心却酸楚地缠成一团。
无论Erik经历了多少，能力有多强，忍受过多少伤痛，戴上了多厚的铠甲，他永远是那个亲眼见证母亲被害死在眼前的孩子。
Charles抬起手臂，抚上Erik眼角的纹路。肌肤相触那刻，一滴泪滑出Erik的眼眶，啪地一声，轻轻落在Charles的面颊上——
时空顿时在心跳的节奏中停滞，两人手背上的结合契发出刺眼的光芒，轰地一声，像茫茫宇宙在奇点深处迸裂出一场创世的爆炸，万千行星从混沌中诞生，并开始围绕太阳旋转。
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，他们同时听到哪里传来了柔和的歌声，有人在低低地唱着一首童谣。
“The children who get lost 迷路的孩子
Please don't cry 请不要哭
There will be a star 在你的头顶
Lead you in the sky 有颗星指引归途”
一只云朵般的白鹿自光芒中飘出，引导着他们走向精神世界的深处。那里——他们同时睁大了双眼——
他们看到了德国逼仄的监室里，那个靠墙哭泣的孩子怀里紧抱着一只白鹿，也看到了美国的西彻斯特大宅里，另一个少年正望着窗外的漫天繁星，在黑暗中默默地为远方心灵相通的孩子唱一首简单的歌。
我的朋友，别哭。
你哭得真伤心——你一哭，我的头就好痛。上周那个哭鼻子的，还是你吧，我的朋友？
一瞬间，Charles感到星辰的光芒淌过全身，听到那金色的声音在耳畔奔突，心中涌动着星辰闪烁的激流——他想起来了，他想起来了。
他想起来了那个噩梦，想起来那在深夜中刺痛着他的哭泣，想起了做噩梦的那个孩子，和他破碎无助的心。他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在漫天的星光下，为他吟唱这首简短的歌，想起来了那个孩子的面容，和他抱着白鹿的体温。
还有更多更多，更多的事情，在等着他全部想起来……
别再哭了，以后我会陪着你的。
温柔的声音轻盈地充溢了这片初生的星系，散发着蓝风铃的香气，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。
一朵朵微颤的蓝风铃从青翠柔软的草地中探出头来，Erik整颗心都甜蜜地抽紧了，他的心弦随着风铃声一起，在光芒起伏的星海中拨出了穿越时空的韵律。
他也想起来了，他曾经在年幼的梦中见过西彻斯特巍峨的大宅，见过那片蓊郁的森林，而那个红唇蓝眸的少年，正穿着一袭白衣，和一只洁白的小鹿一起，在绿树的掩映中对他微笑——
那正是Charles Xavier，十六岁的Charles Xavier——他本该苦苦寻觅，却不知何故遗忘了的，指引他的，星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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